第 26 期   2019 年 4 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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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員於荊門屈家嶺工作站近距離觀察當地出土、尚未整理的陶器碎片。
2018湖北考古所研習營心得

李頎(臺大歷史系碩士生)

筆者於201871419日,參加「海峽兩岸考古教學交流基地揭牌暨考古教學交流參訪」,活動全程在湖北省境內。海峽兩岸考古教學交流基地設在荊門屈家嶺工作站,揭牌儀式則在湖北省博物館舉行;而考古教學交流參訪主題為「長江中游文明的進程」,旨在藉由參訪湖北省從新石器至戰國時期的考古文物遺址,讓學子有機會接觸超出傳世文獻與二手研究的材料,構建傳統歷史研究以外的認知。

主辦單位是湖北省人民政府臺灣事務辦公室、湖北省文化廳(省文物局);承辦單位則為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省博物館)。參訪人員由中興大學游逸飛老師擔任臺灣方的總聯絡人,中正大學李昭毅老師、臺灣大學黃川田修老師,以及史語所高震寰先生也參與帶隊。學員包含博、碩士生與大學部同學約30人,分別來自中興大學、臺灣大學、中正大學、輔仁大學、逢甲大學、臺北大學、臺灣師範大學、成功大學、文化大學、淡江大學等不同學校。臺大的部分,為了避免同學入寶山卻空手而歸,閻鴻中老師擬定參考書目,在行前一週舉行密集的小讀書會,初步認識此次參訪地。

7月14、19日為報到與返程,無安排行程。活動集中在7月15-18日4天,除了參訪博物館、國家考古遺址公園、考古發掘現場、文物庫房,也有多次的講座交流,介紹近幾年湖北省地區從新石器到戰國時期的新發現。以下為參訪行程。

715日 武漢湖北省博物館、黃陂盤龍城

早上9點,我們前往湖北省博物館參加揭牌儀式,緊接著於編鐘表演廳欣賞編鐘樂舞表演,再回到博物館跟隨導覽員參觀「曾侯乙墓特展」。礙於時間因素,此部分的行程相當緊湊。

下午乘至盤龍城國家考古遺址公園。行前,黃川田老師曾寄給所有學員此次參訪考古遺址的地形圖,並提醒應該要帶的工具。本次成員組成多元,許多人幾乎未曾接觸考古學,遑論考古現場,甫一到目的地,老師便為所有參訪者介紹應該注意什麼與如何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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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川田老師請學員在記錄時,先將指南針放於地圖或地形圖上拍照,
以便確認記錄地點為何處、自己面向何方。

盤龍城遺址公園目前分為兩處,一部分是包含宮牆等遺址的公園本體;另一部分則是工作站,內有公園的全區模型、考古挖掘大事紀與簡介影片。我們自盤龍城宮牆的北門進入遺址,往東北角走去,除了觀看宮殿基址,更重要的是初步瞭解地形圖如何呈現實際的地貌,以及學會觀察四周的自然環境。由於天氣相當炎熱,我們快速結束戶外參訪,於會議室進行交流。交流過程中,除了介紹此地考古的進展,館方還分享了國家遺址公園如何實現公共考古的可能性──讓一般民眾知道考古學在做什麼、怎麼做?盤龍城在2003年成為遺址公園,在硬體設施部分,運用新的工藝表現考古遺址,注重與生態的結合;同時,將4.22平方公里的園區分為核心區(以宮殿遺址為主,輔以楊家嘴、小嘴等處的展示)與博物館區,前者預計透過微信公布活動訊息,組織民眾體驗文物發掘登記、拍照等過程,後者尚未興建,不過館藏展示將注重解讀遺址的面相。

7月16日 天門石家河、講座交流、荊門屈家嶺

於黃陂盤龍城,我們僅看到遺址重新建設為公園後完好的模樣,到達石家河與屈家嶺才真正見識何謂考古工地。一早,我們先是參觀石家河博物館,對該地新石器文明的分布與遺物有了粗略認識後,便乘車一路顛簸地進入位於田野之間的石家河遺址群。三房灣是此行的第一站,儘管當地挖掘已告一段落,棚子底下的探方並沒有回填,因此得見散布於其中的大量陶杯,並在隨行老師的指導下,認出饅頭般大小的陶窯與取土燒陶的痕跡。第二站是石家河古城,沿著西城牆向北走一小段路後,東面可見東城牆(現黃金嶺)。石家河古城為西元前4500年最大的城址遺跡,有趣的是,城牆有6-8米高,卻非夯土築成。第三站前往20142016年間發掘的印信臺遺址。此處明顯為人工堆成的方形臺基,臺基邊緣有各式遺跡,例如土坑墓、甕棺葬、碗、紅陶杯等,顯示其祭祀性質。特別的是套缸的發掘,目前推測可能與楚地「入地重生」的信仰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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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房灣遺址

▲ 印信臺遺址,中間為套缸殘跡

下午經過一番休整後,於石家河工作站進行講座交流。講題涉及長江中游史前考古的新發現,包含石家河聚落考古、沙羊城河遺址的發掘、荊門屈家嶺2015年以來的考古工作概述,和鍾祥寨子山遺址的發掘。其中,令筆者印象深刻的是寨子山遺址,該處主要收穫之一為發現油子嶺晚期過渡至屈家嶺早期的器物樣貌,對完善長江中游文明譜系有一定幫助,不過目前發掘面積較小,只能有大概的認識。座談末尾的交流時間,黃川田老師的提問將整個中國的新石器考古納入視野,討論同處於新石器最晚期階段的石家河文化,為何與紅山、良渚、大汶口等地區相比,出土玉器的形式不太一樣?山東龍山文化的玉器和貴族文化息息相關,湖北是否有自己的傳統?與會學者回應道,目前此地沒有大墓的發掘,受限於考古資料,還無法向上探尋這套玉器的淵源。

講座結束,我們馬不停蹄的前往荊門屈家嶺,參觀該地自2016年至今仍進行中的南部發掘。此處為聚落遺址,筆者先前在聚落遺址發掘的考古報告中,常常閱讀到「牆基」、「廣場」、「房址」等辭彙,而不知其所以然。到了現場,才明白考古學家眼中看見了什麼、下了多艱難的判斷:挖掘的過程中,要隨時注意土質組成的不同(參見下圖),一旦破壞了,就再也無法回復。除此之外,由於挖掘工作還在進行,少部分同學也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拿起小鏟子親身體驗了土質的堅硬──倘若不潑水於地,是完全挖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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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片紅燒土地面,推測可能是聚落的廣場

717日 荊門屈家嶺工作站、隨州市博物館文物庫房

這一日最有趣的便是讓我們直接接觸出土文物。早上,眾人在屈家嶺工作站門口大合照後,進入其內的文物庫房。我們參訪了兩個房間,一間陳列已經過修復、新石器以來的石器與陶器,下限可到戰國時期的仿銅陶禮器,工作桌上還擺有尚未修復完成的文物;另一間則是散布的陶器碎片。近距離的觀察出土文物使我們能夠看到隔著玻璃櫥窗無法得見的各個角度和細節,主辦還讓我們觸摸部分文物。當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陶器,沈甸甸的手感,讓考古報告裡的文字一下有了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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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桌

▲ 散布的陶器碎片

接著是前往隨州市博物館,參訪曾國墓地相關考古成果。我們首先來到大名鼎鼎的曾侯乙墓原址,儘管文物皆已取出,移至湖北省博物館,然而光是墓室空間之規模就令人歎為觀止,不由得想像著當年挖掘時大量精美文物陳列其中的模樣。博物館展廳展示的泰半為複製品,因此我們在聽完導覽、欣賞第二次的編鐘樂舞表演後,隨即進入庫房。由於多數器物尚未公布,不能拍照,但我們有機會戴上手套接觸這些器物,實在是難能可貴的體驗。我們參觀了著名的葉家山的銅器與陶器,以及近年其他曾國墓地的發掘成果。老師特別向我們介紹,這些年陸續的發掘,證實了葉家山西周墓地、義地崗春秋墓地與擂鼓墩的曾國屬於同一曾國。另外比較有趣的,是近年義地崗的春秋中期晚段墓葬群的許多發現,例如M81出土了同時具有周、楚風格的鼎,顯示曾國於楚文化與周文化節點的位置;M129曾侯德的墓,有自名「曾公」的器物出土。目前這一帶的發掘還未完成,像是曾侯德夫人墓便尚未動工。

718日 安居古城遺址、羊子山墓地、講座交流

最後一天的行程,來到安居古城與羊子山墓地一帶。我們在春秋早期的安居古城東北角下車,不過由於修路的緣故,現在已無從得見古城樣貌。隨後前往東北方1公里左右的羊子山監控中心。1984年,此處曾出土西周早期的噩侯青銅器,不過墓葬已全部回填,尚未組織正式發掘。為了避免盜掘,這裡根據中國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公布的範圍,架設相當數量的監控攝影機。此行使我們對於中國國家政策下的文物保護有所瞭解。

▲ 羊子山監控中心內部

結束羊子山的行程後,我們回到隨州博物館的會議室進行講座交流,主題是曾國考古的新發現,包含了葉家山、文峰塔、郭家廟、蘇家壟、漢東東路、廟台子等處。黃鳳春老師從隨州與曾國的考古重要發現開始,並對「曾隨之辯」、曾國的族姓問題進行回顧。郭長江老師為我們介紹廟台子與漢東東路墓地,前者有大型夯土臺基,考古隊希望證明此處為曾國都城;後者則是一系列春秋時期的曾國墓地,主要的收穫為發現了時代明確的完整編鐘。凡國棟老師則討論郭家廟考古發現與研究,例如曹門灣M1出土最早鎏金工藝的器物與人工的墨;郭家廟GM30出土的編鐘讓我們得知鈕鐘的發展應是從鈴而來,而非甬鐘。最後的講題為「蘇家壟地區2015-2017年度考古主要收穫」,此處於2014年探勘確認是曾國包含墓地、居址與冶煉作坊的大型城邑,其發掘意義在於透過考古學呈現完整的諸侯國面貌;同時,治銅遺存與有銘青銅器的材料,也呈現了一條周王室控制南方礦產的道路,得以從不同的角度解讀周代的政治樣態。

此次活動,大陸師友給予參訪人員全方位的照顧,學術交流的部分,短短4天盡可能涵蓋了所有面向;生活的部分,除了豐富的食宿之外,天氣炎熱,工作人員更是不斷提醒我們喝水,並視情況減少戶外曝曬的機會。能夠有這次充實的體驗,非常感謝主辦單位的老師與所有成員的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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